【HP斯莉】断章 王子与厄里斯魔镜
写在圣器第9章第10章之间。罗琳没有表达的、无人看到的地方，教授做了些什么。
在刚刚开始下雪的那个深夜，学生们还都在睡梦中，被各种各样的噩梦纠缠着、拥挤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伴着幻影移形的特殊光亮，一个黑色的身影几乎是踉跄着跌进了霍格沃茨高耸的钟楼。
格里莫广场12号并不是多么远的地方。从那里幻影移形回到学校，至少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风险。但黑色的身影却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一样，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苍白的左手紧贴在胸口。眉羽深深地埋进垂到眼前的黑发里。
“西弗勒斯。”
黑色的身影一惊，听出那声音来自身后的阿米库斯·卡罗之后，他重新戴上蜡塑一般的表情面具。“该说晚上好还是早上好呢，阿米库斯。”
“这不重要西弗勒斯……只是我的经验和我的固执告诉我，这个时候你离开学校去别的什么地方是极不明智的。除非——”
“如果我告诉你这恰恰是黑魔王的意思——”
“如果没记错，黑魔王让我们时时刻刻守在霍格沃茨，以防那个男孩什么时候突然跑回来！”
“我想你大概是弄错了卡罗，黑魔王指的是‘你们’，你和你妹妹，而并不是指我。”
“是吗？！我不想再次提醒你西弗勒斯，在食死徒中，你并不像在黑魔王面前那么吃得开！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做‘协作’，那么即使你在黑魔王面前再怎么赢得信任，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支持！”
“哈……”黑衣人挑起一边眉毛笑了，“强权下没有所谓的支持。只有命令……和服从。”
“命令和服从？！哈哈哈！”卡罗开始变得狂妄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这个纯血统巫师服从你这个混血的杂种！”
神锋无影的咒语在黑衣人嘴边蠢蠢欲动。而他没有动。
轻视的表情很快又恢复到卡罗的脸上。“怎么，找不到反驳的话么？还是你不敢？”
“卡罗……作为霍克沃茨的一名教师，你至少，”卡罗能感觉得到他在强压怒火，“至少应该学会尊称我一声……‘校长’。”
“啊——哈——”卡罗特意拉长了音调。
像是再也不能忍受似的，黑衣人抬起魔杖顶在了卡罗的鼻子上，把他推到墙角。黑色的眼睛闪着几乎能杀死人的轻蔑。“某些自以为是的人……毫无凭据地在内部兴风作浪……你难道不认为，这是对黑魔王智商的一种侮辱么。卡罗。”
在终于认清形势的状况下，卡罗努力地让自己的脸逃脱他的魔杖范围，露出讥笑。“好吧好吧，西弗勒斯……斯内普校长。”他像患了软骨病似的蹭到楼梯口，“但我告诉你……别想打我妹妹的半点主意！”
留下这句匪夷所思的警告，卡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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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斯内普厌恶地眯起了眼睛，直到他听不到卡罗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才迈开腿，拖着长袍沿着空荡的走廊往校长室去。活动楼梯边画像里的人们似乎被惊醒了，听到他的脚步声，神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有人低下了头，有人在躲避、在议论、在压抑、在想入非非。他并没有因此加快或放慢脚步。只是把眼睛落到窗外静静的落雪上，静静地等待着活动楼梯把自己送向旋转入口的石兽前。
“口令？”
“……邓布利多。”
他在邓布利多熟睡的画像前站了几秒钟。本来是想能像怨妇似的对着他抱怨几句“你看见了，我每天在和什么人打交道”，但马上就对自己的懦弱感到痛恨而闭上了嘴。只有在面对他——邓布利多——的时候，他才能露出冰冷外壳下的一点点真实，但现如今，邓布利多已经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过去”了……现在的他，几乎像台机械一样的活着。没有所谓烦恼、软弱或是疲累。日复一日地运转着。而他依然站立着，站在命运可以把一个人推到的风口浪尖的至高点，再没有谁做他宽容的后盾，从此，一肩扛起一切。
关上休息室的门，确保没有一个人或是画像什么的会打扰到自己，靠着那张铺着纯白色床单的床，他坐到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开灯，也没有点燃壁炉温暖房间的意思。几乎是僵硬地，从长袍里掏出那两张薄薄的纸。那是落有“无限爱意莉莉”的后半封信和莉莉自己的那半张照片。
借着窗外明亮的雪，凝视着照片上微笑着的她。无法想象，这居然是他拥有的她的第一张照片。居然是失去她十七年后第一次如此“现实”地在梦境以外的地方看到她的笑脸。红色卷曲的头发，还有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这信纸、这相片曾经被她拿在手中，他的手触到的是她的指纹，他嗅到的是她的气息，他的身体感受到的——是她的余温。他恨不得一头扎进相纸里面去，但只能贪婪地把它们搂在怀里，紧贴在胸口，就像是抱着莉莉本人……
他更愿意相信，此时此刻，她的微笑和她的“无限爱意”是属于他的，仅仅属于他，而不是……大脚板，或是她身边的那两个波特。
仰起脸，让床垫支撑起头颈。眼泪在打转，他把它们生生咽下了。自嘲地放声苦笑。雪光肆意地爬过他苍白的脸。不想也不能给软弱留一点余地。没有自怨自艾的时间。
必须把它们藏起来。不论是从安全角度还是感情角度都不能留在身边。
忽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地点撞进他的脑海。
他撑起久坐麻木的腿，仿似撑起自己冰冷麻木的心。
八楼的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那扇门第一次为他凭空出现。
“银光闪烁。”斯内普并没有因为眼前出现的堆成小山高的私人窝藏品而惊讶，他借着微弱的光亮寻找安放“莉莉”的合适角落。
他走过那些落满尘埃的老式的雕花魔药厨，那些在他祖辈年轻时代流行的、手柄微微开裂的飞天扫帚，那些装满了禁养生物标本的玻璃罩和1936年产的、早已经发了霉的比比多味豆圣诞纪念装……他看见，那些足足价值几百金加隆的镶有凤凰羽的巫师棋落满了蛛网，那些装着各式各样小剂量魔药的袖珍坩埚生满了铁锈，那些写满了爱意和许诺的羊皮纸被成群的小精灵斑驳了墨迹……
走过它们身边的时候，斯内普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一瞬，连时间都静止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他自己，只是个因为走错了公共休息室而误闯进有求必应屋的笨学生。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一切都还有可能。
自己明明……约好要和莉莉伊万斯去图书馆的，不能按时到的话，会被她嘟起嘴来责怪的啊。
你可要在图书馆……等着我啊。
恍惚着，斯内普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踉跄把他拽回现实。
那是一大块盖着什么东西的黑色绒布，拖拉着长长的布边缠在脚下。黑布下的那个庞然大物高度直达天花板。
是的，一定是的。斯内普马上意识到这就是厄里斯魔镜。被邓布利多藏匿在校园深处的能照出人们内心渴望的神奇镜子。他甚至知道镜子顶端刻有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的字迹，反过来读就是：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 desire.然而在霍格沃茨读书、执教这么多年，斯内普从未见过它的真面目，从未一睹自己内心最最深切的渴望。
而现在——镜子就在他面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身边没有人，他没有任何阻碍。周围静极了，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在一点点加快。似乎开始有点呼吸困难，因为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将会在镜子里看到什么。他所不能确定的，所恐惧的，是自己看到镜子另一面之后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给整个任务造成什么影响。
他会就此沉溺下去么……像大多数发现了镜子、依赖上镜子、最后因为镜子而变得疯狂的人们一样？
多年来，他都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即使是面对像詹姆斯波特一样让自己讨厌的那个男孩儿……邓布利多还在的时候，终归能帮他撑起一角信仰的天空。
而现在，他不再敢确定。
他左手仍握着莉莉的信和照片，颤抖着，右手伸向了那块漆黑的丝绒。梅林知道他有多想揭开这命运的黑幕，就此投向那永恒的美好幻梦，从此卸下一切包袱和誓言。
然而，在右手距离那块丝绒还有一英寸的时候，斯内普停住了。他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燃烧般地绞痛着。一阵近似呕吐般的晕眩袭来，隔着绒布，他的手扶住了镜框。
缓缓、缓缓地垂下手……他放弃了。
在理性的边缘他克制着火一般的欲望，差一点就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然而他忍住了。尽管这比起在you know who面前，飞快地贡献出一个看似完美有价值、而实际上会令食死徒元气大伤的反间计划还要难。
再次睁开双眼，斯内普迅速地找到一个没有太多杂物的角落，把信纸和相片放到一个毫不起眼的木盒子里，施了一个避水避火咒，决绝地转身向门口大步走去。
漆黑的巫师袍扬起一阵尘埃，魔杖顶端唯一的一点光亮……在尽头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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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悄悄地变成了12月。
黑魔法防御课让整个霍格沃兹人心惶惶。阿米库斯·卡罗的钻心咒特别课下练习仍在继续。阿莱克托，麻瓜研究课教授，阿米库斯的妹妹，总是协助她的哥哥亲自监督这一练习。
“反了他了！”阿莱克托在那天下课后踢开餐厅大门，气冲冲地坐在教师餐桌斯内普旁边，掀翻了面前的一盘生姜蝾螈饼干。“那个姓隆巴顿的小子今天居然敢公开质疑我的课程！他那些言论简直就是对这门课的侮辱！就是对我的侮辱！简直——简直就是对黑魔王的侮辱！……气死我了……西弗勒斯，我们难道不该把这种纯血巫师的败类开除么？！怎么能允许、允许这样的巫师诋毁黑魔王的伟大理念！……”
她的溜肩膀带动着张牙舞爪的双臂，又碰翻了斯内普正在喝的甘草百合汤，浅褐色的浓汤瞬间把斯内普的黑袍弄花了。
“哦！梅林！”阿莱克托小心地用余光撇向一直沉默的斯内普，“我……我不是诚心的西弗勒斯……你要知道，隆巴顿的行径让我气昏了头……”
“卡罗，”斯内普举起魔杖将袍子恢复完好，“你说的没错，如果一个学生从一年级起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那么到了七年级，他依然、也只会是个笨蛋。叫纳威隆巴顿今天晚上到我办公室关禁闭。我会对他施以严厉惩罚。”
阿莱克托笑了。
剩下的用餐时间，每当她用余光撇到看到斯内普面无表情的侧脸，都会微微脸红。她的哥哥从餐桌的另一头投来厌恶的目光。
当晚，纳威隆巴顿带着脸上深深的伤口，在校长室的壁炉边，在校长的亲自监督下，抄写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神奇草药药方。
“校长，”纳威烦躁地完成了抄了300遍的药方，脸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斯内普头也不抬的说，“如果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的话……”
纳威反驳着， “可校长，我并不认为我犯了错。”
斯内普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他。
纳威没有低头，“我也不认为它是愚蠢的。校长。”
斯内普站起身走到纳威身后，他的鹰钩鼻几乎贴在了纳威的头发上，纳威感到后颈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听到斯内普用一种近似耳语的冰冷语气说：“隆巴顿，你有你父母的勇敢，但却没有他们的智慧。你太给你父母丢脸了。”
“校长……”纳威转过身，充满了怒火地看着斯内普的眼睛，但他没有说出后半句——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评论我的父母！
与纳威火辣的仇视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斯内普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纳威负气地砰地带上门，几乎和站在门外的阿莱克托·卡罗撞个满怀。他吓了一跳，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他并不知道斯内普让自己来校长室关禁，是为了防止卡罗兄妹再对他有什么人身伤害；他也不知道，斯内普让他抄写300遍的精细到克数的药方，是能够在10秒钟内治愈他脸上伤口的完美药剂。
阿莱克托低低地冲着纳威背影骂了句脏话，重新平静了一下情绪，叩响校长室的门。
斯内普一边问着“谁？”一边挥动魔杖，刚刚纳威抄写的300张药方上的字母瞬间变换了组合，成为了300篇看起来虽充满恐惧却发自内心的检讨书。
门外的阿莱克托用从未有过的、听起来甚至有些发嗲的声音回答道“是我，是我啊西弗。”
西弗。她叫他西弗。
他假装忙于案头工作，让她进了门。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卡罗。”他没有抬头。
“我……我很高兴你关了隆巴顿禁闭。”
“这只是对黑魔王表示最微薄的尊敬。就像你说的，隆巴顿侮辱了黑魔王的价值观。”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敬畏。
“我还以为……”这个瘦削的溜肩膀女人激动地说，瞄了一眼桌子上那300张检讨书。
“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我消气……让我……高兴……”最后两个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斯内普手一抖，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但他马上就用无声咒擦去了。仍旧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地继续他的工作。
尴尬地过去了几十秒。就在斯内普准备表示将要就寝时，阿莱克托忽然快步走到斯内普身后，用颤抖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斯内普一惊，碰洒了手边的墨水瓶。
“西弗，我的西弗，”那女人疯狂的语调让人听起来几乎是在哀求，“从你成为食死徒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你了！请别忽视我的存在好吗！梅林知道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西弗，现在黑魔王回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统治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属于我们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对你的爱，就像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黑魔王！”
“卡罗……”
“叫我阿莱克托！”女人尖叫着。
“阿莱克托……”斯内普快被她抱得窒息了。“我们都不再是孩子了……”
“是的！我们都不再是孩子了！我已经30岁了西弗！而你已经37岁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够了！”
“我说过阿莱克托，现在除了效忠黑魔王之外我什么都不想……”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女人忽地松开手臂，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双手揪起他的前襟，“你还骗我！我哥哥说的是对的……你……你居然还在爱着那个女人！那个已经死了十七年的泥巴种！”
不许说那个词！！！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穿透了胸膛似的，暴怒的斯内普恨不得现在就对面前这个死皮赖脸的女人说出阿瓦达，而他不能。杀她很简单，但那意味着必须从无辜的学生中揪出一个替罪羊交给黑魔王。而他对邓布利多的许诺是——尽他所能，保护霍格沃茨的每一个学生。
忍耐。必须忍耐。
他强压着胸中翻江倒海的怒火。
“一定是的……我就知道……怪不得！”女人继续哭喊着，几乎红了眼，“怪不得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对他下手！你是舍不得！你舍不得杀了那个泥巴种生的小杂种！我……我要去告诉黑魔王！告诉他这一切！”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莱克托，”斯内普的眼神忽然变得柔软，他抓住女人的双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我之所以不能面对你，是因为我害怕。这么多年黑魔王让我潜伏在霍格沃茨，这任务太危险太危险，邓布利多那个老滑头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我的身份，我不想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女人怀疑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可现在邓布利多已经死了不是吗……”
“是，但波特还没有死，我没有动过他是因为一定要把他留给黑魔王。你一定要相信我阿莱克托，就像黑魔王相信我一样，你要相信，即使有些东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也全都是为了……”
“为了？”
“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女人带泪的脸颊露出了笑容。“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那么，你早就不再爱那个死泥巴种了？！”
“……不爱。”
“那么，你爱的是我？！”
“……是的。”
“我要你证明给我看。”
“……我爱你。”
“我要你说：我不爱死泥巴种莉莉伊万斯。我爱阿莱克托·卡罗。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不爱……死泥巴种莉莉伊万斯。我爱阿莱克托·卡罗。”
“不够大声。”
“……我不爱死泥巴种莉莉伊万斯！我爱阿莱克托·卡罗！”
女人开怀地笑了，扑到他怀里。
斯内普听见自己的心被生生撕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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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天夜里。斯内普被一种再也无法藏匿的巨大渴求驱使着，再一次站到了厄里斯魔镜前，一把扯下了黑色绒布。
莉莉伊万斯，在镜子的另一边，就站在他身后。他一时间竟忘了是在照镜子，而侧头去看莉莉是不是就在他身边。然而没有，他身边空无一人。
“Lily.”无声的念出这个词的同时，眼泪无声的滴落，灼伤了脸颊。
镜中的莉莉微笑着，身穿一袭纯白色婚纱，挽着他的左臂，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闪着光亮的红色卷发沿着他的肩膀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急切地去触碰她的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碰到，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这种近在眼前的虚无感让他几乎疯狂。他跪倒在镜子面前，几乎把整个上身都贴在了镜面上，恨不得能一头扎进镜子里，永远和她留在那个世界里，永远不再回来。
镜中的莉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似的，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望着镜中的她，试着去感受着镜中被莉莉拥抱的温暖，啜泣着，心中诉说着无限的歉意与内疚。对不起……
镜中的莉莉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哭泣着的脸上划过惊喜。但紧接着，他又被排山倒海的另一种内疚淹没了。我……竟然抱了别的女人……
忽地，镜中的莉莉表情变得厌恶，放开了抱住他的手臂，站起身，往镜子的最深处走去。——这显然已经不是斯内普内心中的渴望了。
莉莉！请别走！
无论斯内普怎么叫喊，镜中的莉莉头也不回地远去了。忽然，他听到“啊”的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是十七年前莉莉被黑魔王杀害时的叫声。
不——！
斯内普喘息着猛地睁开眼。
窗外漆黑一片。头顶是校长休息室特有的施有天空魔法的天花板。壁炉里的木头在劈啪作响，炉火正旺。
……是个噩梦。
他怔怔地，在闪耀着红色火光的黑暗中呆坐着。想见她，想见到她。忍受着矛盾的啃噬与折磨。在黎明来临的一刻，他决定了。
带着畏惧和勇敢，带着渴望和绝望，披上长袍，决绝地，西弗勒斯·斯内普向城堡八楼那面可以凭空出现屋门的石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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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硕大的镜子，依旧好好地竖立在那里。黑色绒布依旧覆盖着尘埃。
斯内普长舒了一口气。
“哟，我敬爱的校长。” 阿米库斯·卡罗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斯内普惊异于自己竟没发现有人跟踪，忙转过身，一边迅速装出在巡视这间屋子的样子，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应道：“早上没有课么，卡罗。”
“有课，不过，我让他们自己练习。”卡罗用他那双绿豆似的眼睛死盯着斯内普。
“还是钻心咒？你好歹应该让他们学点别的……”他若无其事地随手掸掸袍子上的灰尘。
“能运用自如的学生还没有几个呢，您知道的，他们大多数人都只会Stupefy这种小孩过家家似的烂咒语。”
“你妹妹在现场监督么？”
“今天？今天没有……昨晚上，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卡罗往前逼近了几步，眼睛一直没有从斯内普脸上离开一秒，能听出来他在尽量压抑自己的愤怒，“我好奇的是……您昨晚对她做了什么…………校长？”
“哈！……跟踪我到这儿就是为了这个……”斯内普已经掏出了魔杖。
“除你武器！“卡罗好像等这一刻很久了，斯内普的魔杖飞了出去，整个身体往后退靠在了厄里斯魔镜前面，”你以为你是这破学校的所谓校长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了吗！就可以对我妹妹动手动脚了吗！你这个肮脏的混血！”
“卡罗……你太异想天开了……”他扶着镜子支撑着自己。身后罩着魔镜的丝绒滑了下来。
“不许动！！”卡罗走上前用魔杖指着他的脸。
“卡罗……我们没有必要互相残杀，这是愚蠢的不是么——”
“我们没有必要互相残杀~”卡罗学着斯内普的语调，“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做我的妹夫吗？！我妹妹是属于我的——她只能属于我！”
斯内普“哈”的一声轻笑，他终于明白卡罗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原因了。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解释。
慢慢地、慢慢地，斯内普转过身，背对着卡罗，面向厄里斯魔镜。
“看着我！斯内普！”几乎是同时，卡罗念出“钻心剜骨”的咒语。
于是，在难以忍受的痛彻心扉里，斯内普向身后念出“昏昏倒地“，身子一软跪倒在魔镜前，双手死死贴在镜面上，用尽全部的努力挣扎着，抬起头。
他呆住了。
他原本应该看到的、身着纯白色婚纱手捧百合花束的莉莉，那个即将被冠姓以斯内普的新娘——并没有在镜中出现。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莉莉·伊万斯和……詹姆斯·波特。不，那是……是哈利·波特。
已经长大成人的哈利波特。
他和年轻时的詹姆斯太像了，以至于第一眼看去都分辨不出。皱纹在已经步入中年的莉莉脸上清晰可见，她幸福地坐在摇椅中，哈利蹲在摇椅边，看着他的母亲，牵着他母亲的手。莉莉抬起眼，朝斯内普笑了。
斯内普不明白，不明白他在镜中看到的。在魔镜中看到他最最厌恶的波特，比起……比起现在肉体上遭受的痛苦还让人难以忍受。
别这样……不该是这样。他感到五脏六腑都在被人用钝器撕磨着。可他又无法将视线从镜中人身上移开。
接着，镜中的莉莉拍拍哈利的手，又指指斯内普，口型好像在说：Say hello to Uncle Snape.接着，莉莉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地说：I forgive you,sev.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Sorry……I ……was wrong.I am so ……so sorry.”斯内普在剧痛中挤出这句话。
就在这时，半昏迷中的卡罗艰难地举起魔杖，向着他认为是斯内普心脏的高度念道：“粉身碎骨！“
跪在镜前的斯内普幸运的躲过了。咒语却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厄里斯魔镜。
不——！
“啪“地一声，斯内普眼睁睁地看着镜中的莉莉和哈利随着镜子一起裂开，崩碎成无数碎片。
莉莉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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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昏迷的卡罗交给他妹妹。斯内普虚弱地关上校长办公室的门。
“邓布利多……回答我。”
画像上的邓布利多慈祥地看着他。“你还是去照那面镜子了……”
“可镜子里根本就不是我想看到的——”
“是，那是你想看到的。”邓布利多打断他的话，“哈利对不对？和莉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说的没错吧？“
“不……“
“西弗勒斯，你把你自己隐藏得太深太深了，深到连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你极度渴望她的原谅，你更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你更希望自己从没有说出那个预言，又或者……即使你说了出来、而且有人因此丧生，死者也别是莉莉，也别是莉莉可以为之去死的——哈利。其他人你无所谓。……所以，你内心最渴望看到的，一定是可以救赎你心灵的。你希望他们母子平安。对吧，西弗勒斯？”
斯内普沉默了。
忽然，他抬起头，“可那孩子一定会死，对吧。”
“是。”
“而且必须由我来告诉他这一点，对吧。”
最最发自内心的愿望，难道十七年前和十七年后，都要由自己来打破么。好吧。
他匆匆洗了把脸，收拾好心情，马上回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状态。
“卡罗兄妹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邓布利多不太放心。
“总会有办法的。”斯内普带上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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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着漫长的走廊和古老的楼梯快步走向钟楼。他俯视着从神奇生物课上像军队一样排着整齐的队伍回到城堡的学生们。仍感到心口隐隐作痛，但他觉得那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镜子里，是年轻貌美的莉莉和几岁大的哈利，那么或许，邓布利多说的是对的。但邓布利多错了。
他在镜子里看到的，是成年以后的哈利。拥有莉莉眼睛但俨然长成詹姆斯模样的哈利。
他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他已经让她付出了以生命为代价的牺牲，他已经带着仇恨和偏见苟活了十七年。
现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但如果可能，如果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为了那个看似无法实现的愿望，他都要尽他全部所能使之得以成真。即使要他出卖灵魂，要他万夫所指，要他万劫不复。直到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为了她。为了他永远会爱下去的女人。
阴沉的乌云笼罩着静寂的霍格沃茨。冬季刺骨的寒风吹起他长长的黑发，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地，他裹紧了自己宽大的黑袍。
是已经不复存在的厄里斯魔镜，让他一睹内心的真实。那才是他心底最迫切、最真实的愿望。
……他要这孩子，活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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